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──他的事,她知道多少?


年輕的凡多姆當家眼簾半闔,似睡似醒,自車窗射入的天光打在他雪白的膝,在地毯上拉出兩條細長纖弱的腿影。


凡多姆公司的當家,伯爵,以及,女王的走狗…


快速收回停駐在地上的視線,他發現一杯剛泡好的大吉嶺仍好端端被自己放在大腿上,隨著平穩行駛的列車搖曳著琥珀紅的美麗色澤。


他問不出口。


自那次事件後已過了很久,他和未婚妻的相處模式沒有多大的改變,她一樣愛撒嬌、愛微笑、愛黏著他,面對那陽光的笑臉,他的心頭總是微微發酸。


誰才是那個天真過頭的人?


「少爺,難得出來遊玩,板著一張臉會讓伊莉莎白小姐難過的。」


他瞥了眼走近的執事,舉起杯輕啜了一口紅茶:「我平常就是這個樣子,裝出一副笑臉不是我的專長。」


「說的也是呢,少爺的演技異於常人的拙劣。」執事微微笑著:「啊,舞技也有待加強。」


「多謝你的評價。」哼了一聲,少年將杯子擱在放有一瓶白色瓶花的矮几上:「莉西呢?」


「伊莉莎白小姐在長廊看風景。」


半步出車廂,少年伯爵又轉過身來:「Sebastian,身為一個下僕,我希望你謹記自己的本份。」


執事微傾著頭,似在表達不解。


「我賜予你玩樂的自由,但你若動到我的人,你知道會有什麼下場。」


說完話他便翩然離去,徒留執事恭謹地半跪在地,一雙狹眸流動著意味深長的紅光。



***


他的未婚妻今天穿了一套清爽的純白夏裝,此時正倚在欄杆旁吹風。她的髮色比自己的母親還要純粹,是一種絲綢般柔滑的淡金,她翡翠綠的雙眼雖然沒有像母親的海藍眸子一樣深遂,但眸心深處偶爾也會浮現難解的暗綠。


他的父親母親並非青梅竹馬,不過,母親在知曉凡多姆家的真面目後,是否心裡也掙扎了好一段時日?


「夏~爾!」


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攬緊,他回過神,發現未婚妻對他甜甜笑著。


「鄉間的空氣真的好清新,跟倫敦就是不一樣呢!」少女俏皮地深吸了口氣:「希望等一下可以看到很多可愛的綿羊和兔子,還有一望無際的大草原。」


「嗯。」


任由那顆金色的腦袋靠在自己身上,他平靜地望著眼前流動的鄉間綠意,沒有注意到少女隱藏在寬大帽沿下數度無聲開闔的唇。


沁涼的山風吹的人神清氣爽,少女身上的花香擴散開來,像開在軌道兩側綠地無憂無慮的純白野花,甜蜜到有些孩子氣,他不禁微微恍惚。


「對不起喔,夏爾。」


他疑惑的低下頭,想將少女扳向自己,手臂卻被更用力地攬住。


「我一點都不是個淑女,讓你失望了。」


她的心怦怦跳著,等了良久都沒聽到那低沉的嗓音,正壓抑著眼眶泛起的酸意,卻感到有人輕拍她的頭頂。


「說什麼傻話呢…」


「妳只需要做妳自己,其他事都不用想。」


她抬起頭,嘴邊無法克制地揚起一抹掺雜著苦澀的笑:「夏爾,我有時真的覺得,你體貼到好殘忍。」


少年伯爵聞言楞住,只能凝視著笑的哀傷的少女。


「我一直都知道的喔,」他的未婚妻垂下眼睫,輕輕靠回他的懷裡:「所以,請讓我待在你的身邊,我要跟你並肩作戰。」


「妳…」


「你甩不掉我的,我會一直、一直黏著你的唷。」少女笑意盈盈地看著他:「雖然我一點都不可愛了呢,嘿嘿。」


他還記得她髮髻散亂、揮舞雙劍的模樣,還有那句飽含淚水的『這次,換我來保護你。』


幾乎是無意識的,他伸手將她攬入了懷裡。


那執拗如孩子的甜美花香又飄盪開來。


滿山滿谷。





剛將點心架放上餐桌,他就看見主人與主人的未婚妻攜手走來。他恭敬地微傾身子,便退至一旁收拾主人稍早用過的茶杯。


發現晶紅的茶水裡飄浮著兩片細小的白花瓣,緊緊相偎的模樣讓他猩紅的瞳眸逸出一抹笑意,端起杯子,他動作優雅地將它悉數倒入水槽裡。


誰才是那個天真過頭的人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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