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耶誕夜,雪輕輕輕輕地飄。


她穿著一身紅坐在馬車上,繁華的街燈鬼魅般掠過她的紅衣,她的紅唇,還有她那雙微微走神的酒紅瞳眸,而她交疊的纖手下是一份寶藍色包裝的禮物。


一切看似都與以往相同,她卻清楚知道一切已與以往不同。


***


「聖誕快樂,夏爾。」她笑著遞出禮物,期待自己的姪子能露出一絲真心的笑容。


「謝謝妳,紅夫人。」一如她所料,凡多姆伯爵只是客套地勾起嘴角,有禮中帶著社交禮儀特有的冷靜疏離,她只是微垂了長睫沒多說什麼。


她最疼愛、以往最愛跟她撒嬌的姪子,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一個成熟穩重的貴族少年了。他穿著水手服在草地上奔跑的純真笑聲猶然在耳,眨著天藍大眼望著甜點的樣子歷歷在目,以及撲到她懷裡時那種香軟稚嫩的感覺依舊鮮明,她望著那舉手投足皆散發世故氣息的姪子,覺得無憂美好的昨日彷彿只是一場夢境。


長大和改變皆讓人傷感,她在心中暗自嘆息。


她為姪子的小未婚妻重新繫好鬆脫的髮帶,鮮紅色的,襯著金黃的髮絲讓她想起了小紅帽,她突然很慶幸自己認識的孩子還有人這般孩子氣。


望著那紅,她童話故事的幻想瞬間往幽暗的一端滑去,心臟在胸膛中怦然作響。


「那麼,大家乾杯!」派對上有人喊了一聲,五六隻呈著紫紅色飲料的高腳杯在水晶燈下互擊,有人卻不慎手滑摔了杯,落在她的腳邊碎成數十片,酒液在白色的地板上潑散成一朵千瓣紅花。


「紅夫人妳沒受傷吧?」她的姪子詢問道。


「沒事沒事。」她豪爽地笑著揮手示意眾人沒事。


穿著燕尾服的俊美執事立即收拾現場,起身時朝她微微一笑:「如此聖潔的日子,要是受傷了就不好了呢,大家都要平安喜樂才行。」


「還真是得體的話呢。」凡多姆伯爵唇畔勾著一抹笑打趣道。


「夏爾,塞巴斯醬本來就很會說話啊,他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執事了。」


「謝謝您的誇獎。」


「你可別得意忘形了。」


眾人你一言我一語,她卻盯著那已經清理乾淨的地板,腦中浮現千萬朵妖豔紅花齊放的景象。它們盛開在廉價的馬甲裙裝上,蜿蜒在女人蒼白的肢體上,還有幾朵垂掛在那瞠目的眼眶旁,還有不少擴散在她鮮紅的衣裝上,每一朵都是一蔟狂燃之火。


下賤。


墮落。


她們全部都該死。


「哦呀,好漂亮的聖誕布丁喔!」


「不知道哪塊有許願骨呢…」


「希望我明年有一整年的好運,我選這塊!」


他和她正往相反方向走去,是誰先舉步離去,她永遠無法得知。她只知道自從那場奪走她所有的意外,自從那場燒盡昔日美好與辛酸的凡多姆宅大火,他和她就已經不是以前的夏爾與紅夫人了。


她自願踏上一條鮮血淋漓的道路,那麼他呢?未來也會成為像他父親一樣出色的青年貴族嗎?他和莉西也會像姐姐和文森一般幸福嗎?凡多姆家族能在他手中延續下去嗎?


她和眾人一起笑著鬧著唱著聖歌,她覺得自己身上散發出越來越濃重的血腥味,腥甜到令她作嘔,卻又莫名讓她感到一絲心安。


『安的紅髮非常漂亮,就像地面上盛開的紅花石蒜的顏色。』


她的姪子都回來了,那個人為什麼回不來?


她的姪子都回來了,她的孩子為什麼回不來?


那些擁有她所沒有的東西的人,為什麼總是在她面前將那些東西無情地丟棄?


得不到愛得不到幸福,她只能繼續用鮮紅的衣妝將自己偽裝成一個正常的女人?


這個世界是殘忍的,一直都是。


她將紅酒一飲而盡,拉著姪子和姪子的未婚妻到暖爐邊敘舊。透明的玻璃杯口沾上了她些許的唇膏,殘破的唇印似乎要消融於背後燃燒的柴火中。



***


耶誕夜,雪輕輕輕輕地飄。


華麗的聖誕樹下堆滿了禮物,用各色花俏的紙包裝著,派對上歡聲笑語不斷,卻少了一道鮮紅色的身影。


他靜靜地望著銀白的窗外,外頭的路燈悄聲照著他的小臉,他的削肩,還有他那隻微微走神的天藍瞳眸,而他右眼罩下是一個五星芒的詭魅印記。


「夏爾,你怎麼了?」


「沒什麼,只是覺得今年的聖誕節很安靜。」


他看著遞送小禮物給客人的惡魔執事,滿口的「祝您平安喜樂」,他的嘴角逐漸彎出一個嘲諷的弧度。


當晚就寢前,他的執事也送了自己一份禮物,用他熟悉的寶藍色紙包裝著,在幽微的燭光下折射出沁骨的寒意。


一切看似都與以往相同,他卻清楚知道一切已與以往不同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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