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iabolic Waltz

他用完早餐正要上樓，嬌甜的嗓音隨著大門砰然開啟如雷貫耳——

「夏～～～爾！」

凡多姆當家才剛轉頭，就險些被那熱情的擁抱勒到窒息。他順從地…不，該說是無力地讓那女孩用力搖晃了幾下，瞬間好多顆星星在視線裏狂妄地旋轉。

「呐呐，夏爾，你有沒有覺得我哪里不一樣？」

他暈呼呼地眨去一片星星，有些難為情地觀察眼前放大的臉。

「啊…」少年驚訝地微張嘴：「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…」左邊的眼睫毛糊成一團，右邊的眼角則像是被抹了煤炭。

「呀！！！討厭，怎麼會變成這樣…」女孩拿著手鏡哀叫：「一點都不可愛了啦！」

「伊莉莎白小姐是塗了睫毛膏對吧？」一直沉默著的執事上前微笑道。

「咦，塞巴斯醬，你知道啊？」

「睫毛膏？」

「嗯。一如它的名稱，睫毛膏是一種用來加強女士睫毛卷度與長度的化妝品，是知名的美妝公司The House of Rimmel最近推出的產品。這種產品是餅狀的，使用方式是兌水後用小刷子刷於睫毛上，這樣睫毛就可以變得濃密卷翹。」

「就是這樣！塞巴斯醬你好厲害唷！」

「你懂得還真不是普通的多啊，不愧『只是個（惡魔）執事』。」

「您過獎了。身為凡多姆家的執事，若是連當下流行的商品都不知道那怎麼行？」執事謙虛地笑笑：「我畢竟也是個服侍過『小姐』的執事。」

「你這傢伙…」

「但是，這種睫毛膏的兌水量難以掌握，搭配的刷子設計也不夠講究，而且這種睫毛膏非常容易暈染，伊莉莎白小姐應該能深刻體會吧。」

「就是呀！真的很不好用呢！」女孩無奈地歎了口氣：「呐，塞巴斯醬，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？我的生日快到了，我想要變得漂漂亮亮的…」

「莉西，他只是個執事而已…」少年有些哭笑不得地扶額。

「要製作出更優良的睫毛膏，需要先徹底研究完美的睫毛，像是貓的睫毛就很美麗…」

「…貓癡。」

「啊，少爺的睫毛也很完美呢。」

「什麼？」

「對耶！我一直很羡慕夏爾能有這麼翹這麼長的睫毛，太不公平了！」女孩嘟起嘴，突然靈機一動地興奮擊掌：「對了，塞巴斯醬，那我們就來研究夏爾的睫毛吧！」

「什…」少年正要發作，卻聽到執事湊近了耳邊道：「少爺，這不是一舉兩得嗎？如果睫毛膏研發成功，一來可以做為伊莉莎白小姐的生日禮物，二來凡多姆公司又多了一項世人稱頌的跨界演出，就像之前的咖哩麵包一樣。」

「嗯…」少年眉頭微抽，狠狠瞪了眼執事：「既然如此，只許成功不許失敗。」

「Yes, my lord.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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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，凡多姆家某個房間，執事半跪在窩在單人椅裏的主人面前，一旁的圓桌上放著Rimmel公司的睫毛膏和毛刷、絹帕、桌鏡、紙筆、放大鏡、量角器、植物蠟、顏料、香皂和其他瓶瓶罐罐，儼然是美妝品製作師的工作桌。

「少爺，請允許我摘下手套觸碰你的眼睛。」

「隨你，反正動作快點。」

「遵命。」

執事咬掉手套，伸出骨節修長的指輕輕撥下少年的眼罩。他小心翼翼地碰上主人柔軟的睫毛，順著那完美的扇型一根一根慢慢地撫摩過去，就像憐愛地撫摸鳥兒的羽毛，眷戀地輕勾沿路盛開的花朵。微微的酥癢感讓少年忍不住抖顫著眼簾，卻仍倔強地睜著眼睛，昏黃的燈光在每根纖長的縫隙粼粼閃動，如倫敦夜晚的河面。

「完美的四十五度…果真是天生的美麗呢，少爺。」放下了量角器，執事推了推眼鏡由衷讚歎道。

「哼。」

「恐怕貓小姐也會嫉妒少爺的呢，」執事飛快素描著少年正面與側面的眼睛，輕輕笑道：「不但比一般人的睫毛濃密卷翹，柔韌度也相當好呢。」

「哼。」

「少爺的眼睛是天藍色的，似乎也把睫毛染成了藍色呢，或許女士也會喜愛這種高貴的顏色，您覺得呢？」

「我怎麼知道。」

「少爺，接下來我需要觀察您睫毛垂下的模樣…對，就是這樣。」

他沒好氣的閉上眼睛，聽到鉛筆在素描紙上咻咻作響。然後他又感覺到那傢夥再度玩弄了他的眼睫毛幾下，涼涼的鼻息拂在自己臉上。之後是細微的切物聲與攪拌聲，有些奇怪但還算柔和的香味在室內飄散開來，未曾體會過的寧靜奇異氛圍讓他心情逐漸沉澱下來，他甚至有些昏昏欲睡。

「少爺，請睜開眼睛。」

熟悉的嗓音喚回了飄乎的神智，他的執事一臉微笑地捧著一個小玻璃瓶，裏頭是濃稠的藍色液體，另一手舉著一隻像是炸開的毛刷。

「凡多姆公司特製，魅惑天藍卷翹睫毛膏(Alluring Ciel)，防汗防水，效果比市售睫毛膏更持久，搭配特製螺旋刷頭，無需兌水，輕輕一刷便能有效延展每根睫毛，根根柔韌強健，自然呈現完美四十五度角，可說是跨時代的夢幻化妝品，絕對能讓全世界…哦呀，甚至是惡魔界的女性為之瘋狂。」

一串華麗流暢的介紹詞讓他有些目瞪口呆，在微愣的當下那人突然笑眯眯地靠了過來：「那麼少爺，我們立刻來試試吧。」

「試…找誰試？」

「當然是您啊，」執事輕笑著：「少爺，這是為了伊莉莎白小姐，您瞭解的吧…」

百般不願地讓執事在他臉上動作，眼皮上奇怪的感覺讓他睫毛抖顫個不停，眼眶也洋溢著淚水，執事面帶微笑一邊用手帕替主人拭淚，一邊有技巧地快速刷上睫毛膏。

「好了，少爺。」執事為主人取來桌鏡，歎息道：「您真是魅惑的不可方物呢…」

「要是沒問題就快點給我弄掉！」

「少爺，真想順便為您畫上唇膏呢…」

「塞巴斯醬！！！」

＊＊＊

隔天早上，凡多姆三僕聽完執事的工作發令後，立刻聚在一起小聲討論起來。

「塞巴斯醬大人今天眼睛很不一樣呢，好性感的呢～」
「對呀，好像隨時會放電，好厲害唷！」
「什麼放電，明明噁心死了。」
「HO, HO, HO…」

成為眾人話題的執事走在長廊上微微苦笑著，看來昨天玩的太過火了，主人下的這一道命令簡直是苦了自己。

他眨眨粉紅色的卷翹睫毛，等會還要親自將伊莉莎白小姐專屬的粉紅睫毛膏送去呢，他今天可有得忙了…

【The End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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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：
1.Eugene Rimmel (1820 – 1887) was a French perfumer and businessman responsible for manufacturing and marketing some of the earliest commercially made cosmetics.The most innovative invention might be the first commercial non-toxic mascara product. It became so popular that rimmel is to this day the word for mascara in several languages including French, Italian, Portuguese, Persian, Romanian, Spanish and Turkish.--from Wiki, Eugene Rimmel
2.早期的睫毛膏多為餅狀固體，需兌水使用，刷頭類似牙刷，而我們現在使用的螺絲刷頭是1969年Maybelline的發明，而第一隻防水睫毛膏是1939年Helena Rubinstein的發明...所以說塞巴斯醬神了...(PI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