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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後一個了。


因極度驚恐而扭曲在一起的男性臉孔覆蓋著涕淚,歪斜的嘴角掛著血絲唾沫,人世間再也找不到這樣醜陋悲微的面容。


真好啊…他心裡如此想著,右腳的力道慢慢加重,直到有骨頭迸碎的脆響傳出。


「求求你不要殺我,不要殺我,不要…」


他微斂著眼一句話也不說,長睫下的天藍瞳眸透著隆冬的寒意,宛如兩潭結冰的湖水。


儀式即將進入尾聲了,他從身邊男人捧著的盒中取出一把匕首,緩緩的,將目光移至那個嚇的幾欲魂飛的男人身上。


他輕輕勾起嘴角,側頭問道身邊的執事:「Sebastian,六個人的性命可以召喚幾個惡魔?」


「這嘛…」俊美的男人佯裝出思索的樣子,微微笑道:「少爺等會就知道了。」


雷光一閃,他感覺自己臉上多了些溫熱的液體,一顆一顆順著臉龐的弧度緩緩滴落,弄髒了漂亮的領口。


他看到自己的執事笑著走來,輕輕為他擦去臉上的髒污,一雙眼睛沸騰著地獄之火。


「My lord, the answer is…」







他驀地睜開眼。


與他四目相對的男人一瞬間有些發愣,隨即嘴角微揚:「少爺?」


「…你怎麼還在這裡?」說話的當時,他感覺唇上傳來些微的刺痛。


「您總是這樣讓人擔心呢。」執事用乾淨的手帕在他唇上輕輕擦拭著,就著微弱的燭光,他看到那雪白的布面染了點點星紅,隨即鬱悶地轉過頭去。


執事溫柔地將他小巧的下巴扳回,用棉球將傷創藥敷在他咬痕斑駁的唇瓣上。他忍著那陣尖銳的刺麻,眼神有些空洞地望向床邊的燭台。黑暗中,澄黃色的火蕊婀娜扭動著,一滴淚順著羊白的長燭潸然流下。


「總是憋著心事實在是不好呢,」執事的聲音再度在耳邊響起:「要是這樣就崩潰,您要怎麼復仇呢,我的少爺。」


他目光逐漸聚集了起來,凝視著跪在床邊嘴角帶笑的執事:「你說的對。」


「不過跟以前相比您已經好很多了,」執事取來一件寬大的長袍:「您出了不少汗,讓我伺候您沐浴吧。」


他在寂冷的迴廊上走著,眼角掃了一眼身邊的男人,依舊是一臉溫和實則心意虛偽的模樣。


…不知道惡魔能否有窺見與解讀人類夢境的能力呢。






水聲漣漣,迷霧四起。


將掌心鐫著四個鮮紅半月的右手放在浴缸邊緣,他用左手撥弄著熱水中的麻袋,薰衣草沉靜綿長的香味翳入鼻腔,他的心跳逐漸恢復如常。


上一次夜半驚醒是多久以前的事?他好似很久沒有聞到薰衣草的香氣了。


「Sebastian,你知道我做了什麼夢嗎?」


執事抬起頭來與那雙迷霧中的藍眸對望,薄唇微弧:「少爺,你把惡魔想的太無所不能了。」執事用溼淋淋的毛巾在那象牙白的背脊上擦著,最後停留在那個暗紅的詭異烙印上,瞳孔隱隱散出紅光。


「要是我們能清楚了解人類所想,就不會有『人類真是有趣的生物呢』這種感想了。」執事笑瞇瞇地湊近自家主人:「尤其是像少爺這種高傲的靈魂,更是讓人難以捉摸呢。」


他瞪了執事一眼,整個身子放鬆地靠在浴缸邊緣。


「『那個時候』就快要來臨了,我已無法繼續多等,」他微微沙啞的嗓音迴盪在寬敞的浴室內,伴隨著嘎然細碎的物體斷折聲:「我將以主人身份為你舉辦一場盛大的餞行,作為你在我身邊服侍多年的謝禮。」


「少爺…?」


「到時你就恣意狂歡吧,」他勾起傷痕斑駁的唇:「你若是表現出意興闌珊的樣子,那就是對我的大不敬。」


執事輕輕將少年蜷曲的右手舒展開來,琥珀紅的雙眼盯著那瑩白掌心中汁液乾涸的紅色弦月,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幾階:「執事本應接受主人賜予的一切,即便那是自己渴望已久的事物,仍要壓下心中的躁動以優雅的方式接受它。」


「又是執事的美學嗎?」他嘲諷地笑了笑:「我以為野獸即使穿著一身華服,還是無法像有教養的人類一般彬彬有禮地用餐。」


「身為凡多姆家的執事,若是不能有過人的自制力那怎麼行?」執事展開雪白的大毛巾低低笑了幾聲:「回房吧,少爺,水漸漸涼了。」


浴室恢復一片寧靜,麻袋歪斜著身子半浸在水中,裡頭的乾燥花全被捏成了粉碎。





洗過熱水澡,少年終於沉沉睡去。


執事在主人的枕頭旁放上一束用黑色絲帶綑綁的乾燥薰衣草,持了燭台便悄然離開,薄唇吟誦著無聲的話語。


陶醉在復仇之血濃重的香氣中吧,不需要感到一絲罪惡。
無常的世間沒有事物值得信任,猜忌與冷血是無上美德。
再走幾步,再走幾步,將帶血的腳步停在最後的終點,用盡全身之力揮刀。
我親愛的主人喲,之後你便能永遠長眠。
睡吧睡吧安詳的睡吧,像屍體一樣安詳入睡…
──然後安心地將您的靈魂奉獻給我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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薰衣草花語:devotion, distrus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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